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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 黃嘉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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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黃嘉南

陳予安在阿布紮比的ATP年終總決賽小組賽裏意外扭傷了腳踝,不得不傷退,立刻登上了國內各大新聞頭條。

黃嘉南看到新聞,從現場各個角度的高清攝像頭播出的畫面來看,他崴腳時幾乎能折100°,非常駭人。

他很擔心這個小外甥,在療養院忙前忙後許久,大半夜才喘口氣、抓到個空隙給陳予安打電話。

原本他擔心那邊太忙、接不到,沒想到陳予安秒接,似乎心情還不錯:“小舅,我這好著呢,視頻看著誇張,其實不嚴重。明年澳網肯定正常參賽,說不定能拿個冠軍呢。”

黃嘉南覺得很神奇:“上次見你還要死不活,這次受傷了怎麽這麽歡快?是發生了什麽好事嗎?”

陳予安扭扭捏捏、神秘兮兮的,黃嘉南起先以為他犯病了,忽而福至心靈——

這控制不住發騷、得瑟的語氣,他自己也體會過啊。

他立刻猜到:“姜媛菲在你那兒?”

對面停頓了好久。

陳予安有些氣急敗壞:“小舅,人太聰明就沒意思了。”

黃嘉南失笑,他很理解陳予安此刻的心情。這種失而覆得的驚喜、恨不得站在世界頂峰尖叫炫耀的喜悅,他曾經無比感同身受。

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。

從他這個角度,正好能從門縫裏看到聞兮。她坐在床邊,憂心忡忡地盯著床上的人,時不時還抹眼淚。

前天白天一直忙到今天下午,好不容易逼著她咪了一會兒。一個沒註意,她又陪在許萊兮床前了。

許萊兮……

前天許萊兮的病例曝光,聞兮擔心她姐姐的病,就和他一起去見她。

她們姐妹倆在房間裏說話,他在外面和傑哥聊劇本,忽然聽到房裏傳來許萊兮的尖叫,他擔心出事,連忙沖進房內——

然後就看見許萊兮目眥欲裂、手裏拿著什麽東西懟著聞兮的臉,二人扭在床上。

他嚇了一跳,和傑哥對視一眼後立刻上前,一人抓著一個、將她們二人強行分開。

許萊兮頭發淩亂,喘著粗氣嘶吼道:“是不是你?!為什麽是你!”

傑哥不明所以地抱著她:“萊兮?你到底怎麽了?啊!醒醒,那是你親妹妹!”

“是!她是我親妹妹!我養大的親妹妹背著我和我男人搞一起去了!”

傑哥眉頭緊蹙地轉向黃嘉南,一臉問號。

黃嘉南此刻才註意到她手裏的東西——

一張照片,一張早年他哥抱著聞兮的照片。

他幾年前見過的,後來忘了。

他看著照片裏的岑嘉兆,一時有些出神。

終於,許萊兮還是都知道了……

屋裏這麽大動靜,外面的工作人員全都探頭探腦地圍觀。

傑哥不耐煩地讓他們滾,還一腳把門踢上。

趁他分神之際,許萊兮竟然搶過聞兮的手機,她站在角落裏,目眥欲裂地瞪著聞兮:“你不敢承認是吧?來,我們來試一試。”

她開了免提,想也不想地按了一個號碼。

她打給了岑嘉兆。

他永遠也忘不掉他哥在電話裏的回答。

黃嘉南一直好奇、一直忍不住暗暗揣測,他根本想象不出來他們如何相處。

他大概以為對面是聞兮,語氣那樣討好、那樣溫柔、那樣小心翼翼。

原來,他哥是這樣和她說話的嗎……

聞兮被他抱在懷裏,埋著頭,渾身抖個不停,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
世界另一端的岑嘉兆苦苦哀求她:“兮兮,你說話,你跟我說說話,隨便說點什麽,好嗎?“

嫉妒和酸楚噬咬著黃嘉南的心,他們是這樣相處的嗎?

許萊兮紅著眼,雙目死死盯著聞兮,卻對話筒說:“居然真的是你,居然真的是她……”

她很快掛斷電話,趁他們不註意、咬了傑哥的手,竟然跑了出去。

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,岑嘉兆的電話也打不通,過了好久才聯系到他。

黃嘉南把原委告訴了他,岑嘉兆聽後沈默許久,然後說:“我去見她,等會兒你們來接她回去。”

黃嘉南記下地址,過了好久,猶豫地說:“她沒事……”

他沒指名道姓,但是他們兄弟倆都知道他在說誰。

真是可笑,他的女朋友,是他哥哥曾經的戀人。

他們被迫分手,他才有機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和她相愛。

他永遠都對不起他哥,永遠都有這根刺。

不知道下過多少次決心,還是放棄她吧,放棄她多好?可以不用抱著對哥哥的愧疚過一輩子,可以擁有一份百分百純凈、沒有懷疑的愛情。

可是下一秒,他又說服不了自己放棄。

這樣堅定的愛情一輩子可能只遇到一次,他沒辦法,真的沒辦法。

他們立刻出發,把失蹤了兩天的許萊兮接到療養院。

她大哭過一場,精神恍惚。醫生初步檢查一番,身體上沒有問題,但是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。

醫生再三囑咐:“結合她以前的病例,病人精神狀況不容樂觀,絕對不能再受刺激了。”

聞兮擔心到兩天兩夜沒怎麽睡,守著她姐姐一秒不敢合眼。

沒了繼續打電話的興致,隨口囑咐陳予安好好養傷就掛斷,他在陽臺上來回踱了好幾步,滿腔滿腹都是無法發洩的窒息和情緒——

驟然擡腳、狠狠踹向墻壁,一下、又一下,發洩個不停。

□□和墻壁相撞的悶聲在耳邊響起,他甚至走遠了、不敢讓她聽見。

他真的,好恨啊。

可是,他沒辦法,真的沒辦法,他舍不得。

耳邊響起玻璃摔碎聲和尖叫聲,他一楞,這是聞兮的聲音。

連忙回去,地上都是玻璃碎片,聞兮盯著空空如也的床不知所措——

許萊兮不見了,她又不見了。

已是深夜,一個大活人,身無分文,她能跑哪兒去?

他立刻發動所有醫護人員、保鏢到處找,最後在護士的尖叫聲中,他們仰頭看見站在屋頂的身影。

飛奔到屋頂,聞兮嚇得魂都飛了,苦苦哀求她:“姐姐!姐姐——你下來啊!姐姐!”

許萊兮充耳不聞,她坐在房頂的欄桿上,晃動著雙腿,神情無辜而迷茫,像是進入一個只屬於她自己的世界。

狂風卷起她的發絲、灌進她寬大的衣服,黃嘉南有一瞬間的怔忡——印象裏她又高傲又刻薄,可實際上,她居然這麽瘦弱的嗎?

爸爸,她都這樣了,你還要報覆她嗎?

警衛早已出動,在下面拉起了彈簧床。但是這樓實在太高了,如果掉下去,絕無生還的可能。

聞兮哭得撕心裂肺,要不是他抱著,她早已沒有了站立的力氣。

她竭盡全力地叫著許萊兮的名字、希望喚回她的註意力:“姐!你看看我啊姐!你不要嚇我,你下來啊姐!只要你下來我什麽都答應你——”

她一遍又一遍地祈求,也許是被她的誠心打動,許萊兮訥訥地回頭,微弱的星光在她背後閃爍,蒼茫的夜空在她身後,襯得她蒼白的面容如瓷一般易碎。

她凝視著聞兮,似乎不太明白她的話:“聞兮?你怎麽在這兒?你為什麽哭成那樣?”

聞兮和黃嘉南皆是一怔,她這是,怎麽了?

聞兮狠狠擦掉眼淚:“我沒哭,你看,我真的沒哭。我就是一覺醒來發現你不在,有點著急——”

許萊兮表情懵懵懂懂的:“我只是出來看星星,你別急。”

說著,她轉身從欄桿上爬下來,引起樓上樓下所有人的一片驚呼。

好在她真的只是從欄桿上下來,身邊早有工作人員撲過去、緊緊抓住她的肩膀,生怕她再想不開。

她從頭到尾都很茫然,似乎不明白聞兮和其他人為什麽會那樣緊張。

甚至還能安慰聞兮:“我真的只是想看星星、吹吹風,你別哭啊。”

聞兮只是拼命忍住眼淚,緊緊抓住她的衣角、一刻不敢松開。

見她這樣,黃嘉南更加擔心,他還是懷念她以前頤指氣使的模樣。

一個人如果邊尋死覓活邊威脅別人,說明他是清醒的,一哭二鬧三上吊不過就是他討價還價的手段;但是許萊兮這樣,做出這麽危險的動作還渾然不覺,這才是真讓人擔心。

傑哥也趕過來察看,醫生說情況非常不樂觀,他唉聲嘆氣的,和黃嘉南偷偷抱怨,她這個樣子,後面的工作得全部推掉,他得賠多少錢、多少笑臉。

黃嘉南神色一凜:“錢肯定要賠,沒什麽比她健康更重要。”

傑哥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那話有多無情,連忙說“是是是”,努力轉移話題:“哦對了,你們走得急,我在那個文件袋裏面還發現一封信,是給聞兮的,要拿給她嗎?”

信?

爸爸給聞兮的?

他有些疑惑:“先給我吧。”

傑哥把這信如燙手山芋般丟給他,就走了。

黃嘉南打開看,果然是爸爸的親筆信。

“阿聞你好,不知你是不是能讀到這封信,若你看到,想必此刻你姐姐已經知曉全部的真相。請原諒一個老人最後的私心和報覆,六年真心付諸東流,我只有這一個辦法,能在死後扳回一城。

我此舉必定會牽連阿南和阿兆,也會對萊兮造成致命一擊。然,據我觀察,無論你與我二子是何結局,你萬萬不會拋棄你的親姐姐。我只想報覆她、讓她感受我被負心之痛,並不想置她於死地。請陪在她身邊,渡過這難關。也不要責怪我二子,一切與他們無關、他們毫不知情。

逝者,黃啟山。”

黃嘉南讀這封信,只覺得好笑又荒唐。

這算什麽?想報仇,但是又不想報得太狠?所以找來聞兮給她姐姐兜底?

他又讀了一遍,然後將這信撕掉。

他躡手躡腳地進入病房,許萊兮似乎睡著了,他俯身在聞兮耳邊說:“我替你守著,你去歇會兒,你兩天兩夜沒合眼了。”

她眼睛都熬紅了,可是根本不聽,只是一味地守在許萊兮床前、一步都不肯離開。

他根本勸不動她,只好嘆口氣,去給她弄點吃的。

走在路上,忽然有點羨慕。

她們是親姐妹,骨肉至親,血濃於水,從小一起長大,相依為命。哪怕許萊兮這幾年對她不聞不問,姐姐也是這世上對她最重要的人。

在她心裏,哪怕是他,可能都沒法和許萊兮比較。

所以當年,她才會毅然決然地選擇和他哥分手嗎……

因為真相對許萊兮太過殘忍,所以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親情?

他長這麽大,親人雖多,但多大親情淡薄。

說實話,真的是羨慕。

有個念頭在腦子出現,瞬間鶯飛草長,實在忍不住,查了下德國的當地時間,然後打了個電話。

把許萊兮的事情說給岑嘉兆聽,那頭很久沒有反應,許久才淡淡地回了一聲:“哦,沒事就好。”

然後岑嘉兆說:“阿南,以後許萊兮的事情不用和我講,這個人毀了我一生,我不想再聽到她任何消息。”

黃嘉南看著遠方的天,東方隱隱泛紅,霞光乍現,天快亮了。

他答應了,猶豫再三,又叫了一聲岑嘉兆的名字:“哥,我——我想結婚了。”

他想結婚了,和聞兮一起,組建一個新的家庭。

岑嘉兆極快地“哦”了一聲,語氣極其平穩,聽不出任何異樣:“準備什麽時候辦婚禮?”

他還沒想那麽遠:“我還沒求婚,就是有這個想法,第一個就想和你說。”

“嗯,挺好,挺好,挺好——”

連說三個“挺好”,黃嘉南的心都快碎了。

“哥,你、你會祝福我嗎?”

“會、會的——婚禮我就不去了,到時候寄個結婚禮物給你。”

黃嘉南死死盯著自己的腳尖,覺得好像有沙子迷了眼。

話筒傳來沙沙的聲音,黃嘉南覺得喉頭好像有什麽東西堵著:“那、那先這樣吧。”

此刻,岑嘉兆卻忽然叫了他的名字。

黃嘉南連忙屏住呼吸,只聽岑嘉兆聲音沙啞:“阿南,我不是許萊兮,我會祝福你們的。你——你和她,你們兩個,要好好的……”

朝陽從雲層中升起,萬丈霞光無比耀眼。

黃嘉南擡手捂住眼,從指縫間看見,來日之路萬丈光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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